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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卡森·麦卡勒斯小说中的精神隔绝主题


2016-11-08    来源: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作者:张莉莉

【摘要】 卡森·麦卡勒斯是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南方女作家之一,她的小说以消解与重构为主题内涵,将善与恶、黑与白的单纯冲突搁置一旁,精神隔绝主题成为作品的标志性特征,本文据此展开了相关的分析与研究。 
    【关键词】 卡森·麦卡勒斯; 精神隔绝; 孤独; 主题; 

    卡森·麦卡勒斯(Carson Mc Cullers,1917-1967年)是20世纪美国独树一帜的南方女作家,在美国南方女作家群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在麦卡勒斯的小说里,故事冲突源于自我在历史中的困境,精神隔绝主题便是麦卡勒斯创作及其作家身份的标志;她所有的作品都是在精神隔绝主题的巨翼掩盖之下,奏出不同声调却和谐统一的变奏曲,她用怪诞的外衣包裹着人性中的挫败感、爱人者与孤独者的隔绝。麦卡勒斯曾明确指出,精神隔绝是我的大多数创作主题的基础。……爱,特别是一个无力偿还或承受的爱,是我选择作为表现对象的怪诞人物的关键所在———那些人身上的生理残疾象征着他们无法爱或被爱的精神残缺———亦即他们的精神隔绝。此后,精神隔绝便成为关键词且频繁出现在麦卡勒斯的评论中,她在不同的主人公身上寻找着不同的解决之道,但错位的爱情、盲目的信仰及狂热的幻想最终导致所有冲破的努力归于失败。
    一、爱情之错位
    麦卡勒斯笔下的爱情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爱者,一种是被爱者;一个人既可以是爱者也是被爱者,身为爱者的他永远处于强势的地位,被爱者的身份似乎被弱化到无关紧要的地步。我们可以从麦卡勒斯解释的“爱情”中有所了解,“我们大多数人都宁愿爱而不愿被爱。几乎每个人都愿意充当恋爱者。……被爱者惧怕而且憎恨爱者,这也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爱者总是想把他的所爱者剥得连灵魂都裸露出来。爱者疯狂地渴求与被爱者发生任何一种可能的关系,纵使这种经验只能给他自身带来痛苦。”[2]不管是爱者还是被爱者,他们都无法逃脱精神隔绝的命运,只能在痛苦的牢笼里苦苦挣扎而不得脱。若要从麦卡勒斯的小说中找出爱情的出路也是她认为最后的出路,即“世界上最深切的爱就是,你爱的人和爱过你的人,他们都与你无关,爱者与被爱者的身份、品行、样貌都与爱无关,爱者爱的只不过是爱本身而已,任何因素都不会影响到爱本身”。在作品《心是孤独的猎手》中,麦卡勒斯强调孤独使爱者处于悲观的境地,包括哑巴辛格以及那些围绕在他周围自恋的家伙们,展现出爱情模棱两可的实质。辛格深陷安东尼帕罗斯爱的泥潭里无力自拔,最终举枪结束生命;聋哑人辛格的爱在血泊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被爱者安东尼帕罗斯居然毫无回应、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爱的果实。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爱复制在众人对辛格的爱里。麦卡勒斯关于爱与被爱的哲学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达到了顶峰,爱情成为使爱者陷入更深孤独感中的强劲力量,爱是导致一个人精神隔绝和加强这种可怕感觉的原因,而不是治愈孤独的良药。爱密利亚小姐爱上了驼背李蒙表哥,还附带爱了她生平最恨的马文;李蒙表哥迷恋上重回小镇的马文·马西,不管马文怎样粗暴地对待他,他仍然不死心,就像野鬼附身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后面。
    事实上,在麦卡勒斯的世界中不可能实现和谐、成功的爱,如果要证明爱情对等的可能性,《婚礼的成员》中贝利尼斯与她第一任丈夫鲁迪·弗里曼的爱情就是一个理想的样本。在贝利尼斯的故事中最令人感动的一幕是她趴在死去的丈夫鲁迪身上,默默地祈求上帝,把她的力量传给眼前已失去体温的爱人。在这种情况下,爱者与被爱者一度融为一体,爱情瞬间定格为永恒。
    二、信仰之盲目
    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与物质的极大丰富,人们发现上帝不是万能的,上帝能给予人们的只是无望的精神寄托,人们惊呼“上帝死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抛弃了上帝,试图找到一条自我救赎的新路。然而,现实往往与人的意愿背道而驰,失去了上帝信仰的人们无所依傍、精神空虚,寻找信仰的路途又困难重重;信仰上帝的人们也并未在生活中找到信心,他们往往为教堂教义所束缚,坚持着盲目无知的信仰。虽然麦卡勒斯是一个非常有信仰的人,她很早就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基督教信仰必须和教堂教义分开,因此,她和母亲从来没有去过教堂;在她的心中,上帝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是一个把秩序加给宇宙的无上创造者,有时也是变化无常、让人很难把握的存在,他的专长是制造怪诞的畸形人[3]。麦卡勒斯认为自己作品中的许多人物都是上帝未完成的作品,因此他们都是心灵的流浪者,四处游荡,成为一个被社会遗弃的群体。在麦卡勒斯看来,既没有灵魂的救赎,也没有可以寄托希望的来世,上帝总是漠不关心或遥不可及。
    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围绕在辛格周围的人都不信仰上帝;考普兰德医生在孩子们面前不断强调没有上帝,比夫抛弃了宗教和信仰,少女米克也不信上帝,就像不信圣诞老人,她从不去教堂。在众人的心目中,真正的上帝就是辛格,这个哑巴带着善解人意的眼神和温和谦恭的态度,他是小镇新的信仰,实际上,人们依照自己内心深处的愿望塑造了一个辛格,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赋予他各种品质,并且每个人都根据自身的愿望来描述他,穷人们以为他就是穷人,富人们把他当作富人,犹太人觉得他是犹太人,黑人老妇声称辛格懂得死人的灵魂如何回到人世,一个工人则坚称他曾经与辛格一起工作,至于辛格本身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事实上,辛格不仅没有为其他人解决任何实际困难,生活还变得越来越糟糕,信仰本身就是一个美丽且脆弱的泡沫而已。
    在《金色眼睛的映像》中,利奥诺拉·潘德腾是一个全无信仰的人,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交际上,不管男人、野兽还是魔鬼,她都无所畏惧;没有信仰的她生活混乱、杂乱无章,像一只寄生虫似的慵懒度日。士兵威廉姆斯突然在某一天激烈地宣布他信了主,但是在一个星期之后他因为没有与圣灵相遇过,而轻易地放弃了对上帝的爱;他的父亲拥有一个仅需一头骡子的小农场,星期天在圣洁会教堂步道,却教导他女人身上携带致命的传染病菌,会令男人目盲、腿瘸、死后注定要下地狱,这样的布道与圣经真正的精神背道而驰,只能证明当时的人们已然失去对信仰正确的认识,只是盲目地听从束缚人的教义。
    到了《伤心咖啡馆之歌》,麦卡勒斯更加直接地突出了宗教信仰无能的观点。镇上的人们虽然每周都会举行宗教集会,但是大家更喜欢去爱密利亚小姐的咖啡馆打发空虚无聊的时间,行为也显得优雅高贵,人们从咖啡馆而非教堂感受到仪式般的满足和自豪。在爱密利亚小姐和马文结婚的时候,她的表现正是一种对宗教仪式不折不扣的亵渎行为,她不停地用右掌心蹭缎子礼服的边缘,她以为摸的是工裤兜。作者不断用戏谑的口吻来说明原来神圣的宗教信仰已被证明只是某种荒谬的一厢情愿而已,对爱密利亚小姐来说,工裤兜里的东西可能更有实际意义。
    三、幻想之狂热
    因为人们在爱情和信仰里得不到满足,所以在彼此之间产生了无法破除的隔阂,作品中主人公在大部分时间里只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陷入狂热的幻想,渴求在幻想中得到满足,只不过幻想的对象不同,待清醒以后又会陷入无边的虚无感之中,同时也加重了彼此间隔阂的程度。
    《心是孤独的猎人》中的比夫就是一个典型的幻想者,他经常陷入沉思,他的思绪游离在三个人之间却始终找不到答案。第一个人是少女米克,比夫常常想起米克眯长眼睛、用掌心把头发向后捋的样子,想起她沙哑、男孩般的声音,想起她喜欢拽卡其布短裤的习惯,像电影里的牛仔一样昂首阔步地走路;他把自己对米克温柔的感情解释为:所有的人天生都是双性人,所以婚姻和婚床当然不是全部;他幻想收养几个小孩,包括米克,成为他们精神上的父亲,为他们解答疑惑。第二个人是哑巴辛格,比夫特别沉迷于哑巴之谜,他迷惑在辛格对于众人的魔力是如此神奇,他想要探究辛格在他生命里的意义,以及辛格的死亡究竟包含着怎样的神秘力量。第三个人是比夫死去的妻子艾莉斯,艾莉斯是他的爱人,比夫就像一个渔夫,在不停地捕捞失去的情感;他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有关艾莉斯的一切,但是他觉得自己在艾莉斯死去的四个月时光中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金色眼睛的映像》中的潘德腾上尉陷入了对二等兵威廉姆斯狂热的迷恋中,他幻想着自己变成了二等兵潘德腾,还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联想,从中感到浑身轻松和心满意足;他觉得二等兵潘德腾和二等兵威廉姆斯才是平衡天平的两端,在他看来,这样才有机会得到威廉姆斯的爱。要知道,潘德腾曾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军人,早在读西点军校的时候,他就渴望某一天成为上校,而在遇见威廉姆斯之前的这个夏天,他梦想自己成为少将,如今,他只是想成为二等兵潘德腾,此时爱情超越了一切;当他夜晚独自坐在书桌旁,二等兵威廉姆斯年轻的面容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幻想威廉姆斯夜里偷窥的对象是自己,当最终发现威廉姆斯追逐和偷窥的对象是自己的妻子时,他变得绝望而疯狂。
    奥古斯汀曾说过:“我渴望了解时间的本质和力量”。自我在时间中的困境是一种来自人的内心深处的情感迸发,正如艾莉斯给孩子们讲授《圣经》内容“所有的人都在寻找自己”一样,正是对自我的失落使人们被禁锢于苦闷彷徨的精神状态。人们因为在现代社会里找不到确定的生活坐标,所以出现自我认识的错位;迷失自我的人们很容易陷入绝境。爱情在文学作品中总是以灵丹妙药的形象出现,但是在麦卡勒斯的小说中失去了魔力,不再有任何作用,爱情成为荒诞的代名词,人与人之间的精神疏离状态导致爱只能让人更加孤独和互相憎恨;人们哪怕只活在自我狭小的幻想天地里,最终也是徒劳的,一切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参考文献
[1]Carson Mc Cullers.The Flowering Dream: Notes on Writing.The Mort gaged Heart[M].New York: Penguin,1975:280.
[2]卡森·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24-26.
[3]弗吉尼亚·斯潘塞·卡尔.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传[M].冯晓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200.
[4]丹尼尔·霍夫曼.美国当代文学[M].世界文学编辑部,译.北京:中国文艺联合出版公司,1984: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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