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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大之辩”试谈“逍遥游”


2016-09-25    来源: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作者:羊红

 【摘要】《逍遥游》是《庄子》开篇之作,但"逍遥游"是什么呢?从古到今,虽然有很多解释,但是都没有将这个问题说清楚。笔者从"小大之辩"与"逍遥游"之间的关系出发,剖析《逍遥游》篇中的9个小故事,最终得出结论,"逍遥游"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境界。
    【关键词】《逍遥游》;“小大之辩”;庄子;精神境界;
    
    《逍遥游》作为《庄子》的开篇之作,其意义不容小觑。而其中的“逍遥游”究竟是什么,更为历代注家所不断探讨,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仅古人如此,现代人也研究了不少,甚至不可不谓硕果累累。虽然如此,这些讨论往往将“小大之辩”与“逍遥游”分而论之,割裂了二者的关系,偏离了《逍遥游》篇的中心轨道。实际上,“逍遥游”并不是单独存在供大家聚讼不休的观点或者话题,而是庄子通过《逍遥游》篇中的9个有关“小大之辩”的小故事推导出来的结论。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对“逍遥游”的理解就必须回到文本上来,从分析具体的故事入手。对此,笔者将从“传统意义上的逍遥游”和“小大之辩”这两个方面来谈一谈这个问题。
    一、传统意义上的“逍遥游”
    “逍遥游”不仅仅是《逍遥游》的篇名,也是理解此篇的重点,所以历来注家都非常重视这个问题。总的来说,虽然各有各的看法,但这些探讨都对理解《庄子》的“逍遥游”的具体意义大有裨益,限于篇幅,这里只简单列举一二。清代钱澄之《庄屈合诂》:“《易》之道尽于时,《庄》之学尽于游。时者入世之争也,游者出世之世也。惟能出世,斯能入世。即使入世,仍是出世。古德云:‘我本无心于世,自然无事于心’。斯妙得游之旨乎?七篇以《逍遥游》始,以《应帝王》终。谓之,‘应’者,惟时至则然也。又曰:‘应而不藏’。此所以以游为游,此其所以逍遥与!”[1]清代王先谦《庄子集解》:“逍遥游第一言逍遥于物外,任天而游无穷也。”[2]1以上所举事例均为说明,“逍遥游”意味隽永,各说均有其可取之处,也有其不当之处。比如,《庄屈合诂》认为,“逍遥游”是一种出世之举,“我本无心于世,自然无事于心”,这说到了“逍遥游”的一个方面,可纵观《逍遥游》全文,“逍遥游”的内涵显然不止于此,不然又如何解释“鲲化为鹏”“蜩与学鸠”等诸多的小故事呢?再来看《庄子集解》“任天而游无穷”,这“天”和“无穷”指什么呢,显然注家没有明说,不过可以揣测这所谓的“天”即指“天性”,而“无穷”则指“无限广阔的时间和空间”,但这并不是“逍遥游”的实质。可以说,传统注家对“逍遥游”的注解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这种局限性不仅仅体现在对“逍遥游”这一概念的模糊解释上,也体现在他们的注解并没有与《逍遥游》篇本身相联系,因此,就《逍遥游》篇所阐发的“逍遥游”而言,这些结论值得商榷。但毫无疑问,这些注解基本上都表明,“逍遥游”可能和人的某种心理状态有关。
    二、“小大之辩”与“逍遥游”
    那么,《逍遥游》篇中的“逍遥游”是怎样的呢?这首先要从《逍遥游》篇中出现的许多故事来具体分析什么是“小大之辩”,进而探讨“小大之辩”与“逍遥游”的关系,才能得出相关结论。《逍遥游》篇中提到的故事,有的能直接看出来“小大之辩”,有的则需要细细分析才能看得出来,而有的故事看起来和“逍遥游”以及“小大之辩”都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事实上,不论是哪种故事,只要出现在《逍遥游》篇里,那都是和“逍遥游”这一大主题有关的,并不是多余的或者是有偏题之嫌的。为了讨论更为简单方便,笔者将《逍遥游》篇中的故事的大致梗概按从前到后的顺序依次列举如下:1.鲲化为鹏,鹏迁往南海;2.蜩与学鸠笑大鹏远徙;3.汤之问棘,复述之前鲲鹏以及蜩与学鸠笑大鹏的故事;4.宋荣子的故事,列子御风而行的故事;5.尧让天下给许由;6.肩吾和连叔谈论的“藐姑射仙山神人”的故事;7.尧往见四子,窅然丧天下的故事;8.惠子谓庄子,“魏王遗我大瓠之种”,庄子以“不龟手之药”作答;9.惠子对庄子说“大樗树”的故事,庄子以“狸狌和斄牛”的故事作答。
    首先分析故事1、2、3、4。在这些故事中,第1、2、3,都是能够直接看出“小大之辩”的,而第4个则可以看作前3个故事的总结。对于前1、2、3个故事,“蜩与学鸠之笑,知之不及也。而适莽苍者,计尽于三月;称长久者,寿止于彭祖;则所谓大知大年亦有涯矣。故但言小知之‘何知’,小年之‘可悲’,而不许九万里之飞,五百岁八百岁之春秋为无涯之远大。然则‘三餐而反,腹犹果然’,亦未尝不可笑‘三月聚粮’之徒劳也。小者笑大,大者悲小,皆未适于逍遥者也”,[3]这可以说是对大鹏和蜩与学鸠关系的较为合理的诠释。而接下来的第4个故事,即宋荣子的故事,列子御风而行的故事可以看作是前3个故事的总结,“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的注解是“‘其’指上述三等人,‘此’指上文蜩鸠、斥鷃囿于一隅而沾沾自喜”,[4]可见,“小大之辩”是落实到这里来了。但是“小大之辩”和逍遥游究竟有什么关系呢?《逍遥游》说,宋荣子“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尤为树也”。列子御风而行,“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而最后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就说明,只有无所待,才能够“逍遥游”,只有那些“大”者才能逍遥游。蜩、学鸠、斥鷃,这些是“小知”,朝菌、蟪蛄,这些是“小年”,而鲲、鹏是为“大知”,冥灵、大椿、彭祖是为“大年”,正所谓“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这就是“小大之辩”。虽然存在着这种“小大之辩”,但它们都不能够“逍遥游”。首先,庄子并没有说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逍遥游,其次,从后文的“无所待”的情况来看,它们也够不上无所待的条件。小者很显然不能逍遥游,那大者呢?大鹏看起来是最能够逍遥游的,大鹏靠着风才能够飞到南海,列子同样御风而行,庄子说他“犹有所待”,可见,即便是大鹏也是有所待的,并不能够逍遥游。
    宋荣子、列子、以及“至人”“神人”“圣人”之间的“小大之辩”,其实是相对而言的,能够无所待的程度也是相对而言的。宋荣子比那三种人更能够无所待,所以宋荣子为“大”。列子御风而行,“未数数然”的程度更深,因而更能够无所待,相对宋荣子而言,也就为“大”。后面的三种人,“至人”“神人”“圣人”,由于做到了“无所待”,也就比列子“大”了。因此,无所待的程度越深,也就越“大”,也就越能够逍遥游。而这里的逍遥游,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境界。
    再来分析故事5、6、7,这三个故事分别是尧让天下给许由,藐姑射仙山神人,尧窅然丧天下。尧让天下给许由,许由不接受,还说“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这看起来是无限的外在和有限的需求的关系,但其实不是这样。那许由和尧谁“大”谁“小”呢?《逍遥游》中有这么两句话,“世蕲乎乱,孰蔽敝焉以天下为事”,“是其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这就显而易见了,尧治天下,以俗事为事,有所待,无法逍遥游,而许由超然物外,能够逍遥,自然尧为“小”,许由为“大”。而下文接着是“姑射仙山神人”,这位神人“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上文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是指能够逍遥游的三类人,可见这里的“神人”也是能够逍遥游的,因此,这位神人是作为“大”而存在的,尧治天下之功和姑射仙山神人相比,也只能是“尘垢秕糠”,可见神人之“大”,尧相形见“小”。这第5、6、7个故事,“小大之辩”与“逍遥游”的关系还是和之前的4个故事一样,只有“大”者才能逍遥游,而无所待的程度越深,逍遥游的程度也就越高。这里的“逍遥游”有一个说法就是“其神凝”,这“其神凝”层面上的逍遥游也是指精神层面的。最后分析故事8、9,这两个故事分别是惠子谓庄子,“魏王遗我大瓠之种”,庄子以“不龟手之药”作答,以及惠子对庄子说“大樗树”的故事,庄子以“狸狌和斄牛”的故事作答。
这里的“小大之辩”可以说是“用大”“用小”之辩。故事8,惠子认为种出来的葫芦“大而无用”,庄子说惠子“拙于用大”,并举了“不龟手之药”来说明“所用之异”。“所用之异”的差别在于有无“蓬之心”,也就是心灵是否闭塞不通,是“知大”“知小”之辩。故事9,惠子说,大樗树“大而无用,众所同去”,庄子而庄子以狸狌死于机辟,斄牛很大却不能抓老鼠来说明“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庄子集解》认为,“狸狌之不得其死,斄牛之大而无用,不如樗树之善全,以晓惠施用世,惠以庄言无用,不知庄之游于无穷,所谓小知大知之异也。”[2]35因此,这里的“用大”“用小”之辩,是小知大知之辩,而逍遥游的程度也取决于“知”的小大程度,“知”越“大”,就越能“用大”,逍遥游的程度也就越高,因此这个层面上的逍遥游也是精神层面的。上述的故事1、2、3,4所提到的“小大之辩”是十分明显的,“逍遥游”的程度取决于“无所待”的程度。故事5、6、7的“小大之辩”是相对而言的,但其中的神人作为“大”的典型,则说明了逍遥游的程度取决于“其神凝”的程度,也就是精神境界的高度。而故事8、9的“小大之辩”虽然是“用小”“用大”之辩,但实质是“知小”“知大”之辩,能够逍遥游到什么程度取决于“知”有多大,也就是精神境界有多高。因此,不论是何种形式的“小大之辩”,都是以精神境界为基准的。
    因此,“小知大知的作用就像一个路标,它指示通向大道的方向,这是一条自我超越的路途。所谓自我超越,指的是透过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而使自身获得精神上的优游自在、无挂无碍;自我超越的方法就是破除自我中心,在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意义上恢复人的本性。”[5]这就说明,“逍遥游”并不能光从字面意义去理解,也不能将“小大之辩”割裂开来阐释。“小大之辩”是涵盖在9个小故事中的关键点,而这9个小故事又是为了庄子说明“逍遥游”这个大主题而存在的。可以说,“逍遥游”就是一种精神境界,而能够得到多大程度的逍遥,这取决于“小大之辩”的程度,“无所待”的程度,取决于在这种“小大之辩”与“无所待”这组辩证关系中的个体所能够达到的精神高度。更进一步说,这种精神境界以心灵为中心,以“物我合一”为归宿,以“超然”为途径。只是这种精神境界并不能简单归结于“出世”“任天”,也不能直接等同于“超越了物质、摒弃了外界权钱利欲,独与天地人往来”。
    应该说,这些看上去超然物外的林林总总,都只是精神境界影响下的结果,个体不断协调内在与外在的产物,是精神世界对物质世界的显现。“逍遥游”所要告诉我们的也无外乎这点。那为什么“逍遥游”会出现如此大的争议?首先,“逍遥游”作为一种高度的精神境界,是很难用言语描述的,因此庄子只能通过一系列的小故事委婉曲折地讲述,后世读者也只能努力意会,出现众说纷纭的现象在所难免。其次,传统的研究者往往将“小大之辩”和“逍遥游”这两个命题割裂开来,而没有注意到其中的联系,这也是“逍遥游”出现争议的另一主要原因。
    [参考文献]
[1]钱澄之.庄屈合诂[M].殷呈祥,点校.合肥:黄山书社,1998.
[2]王先谦.庄子集解[M].成都:成都古籍书店,1988.
[3]王夫之.庄子解[M].北京:中华书局,1964.
[4]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5]潘平安.从庄子《逍遥游》大小之辨探究人生境界之大小[J].金陵科技学院学报,2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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